【竹马】人生多别离
高中生在毕业季的故事。
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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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梅花落了之后春天来的日子就能扳着指头算清了。这个季节就是花的主场。哪怕黄色绿色和粉色一起冲撞进你的视线，也只有暖春那种一派生机的满足感。
二宫和也将领带的一端直接从昨天没有解开的结里穿了过去，瞄了一眼楼下因为花粉症正狼狈地掏出纸巾抹着鼻水的那个人，拉过门后的挂包走下楼去。
母亲又在责备他的晚起和不吃早餐的行为，并且表扬了每天准时在楼下等他的相叶雅纪。最后又嘱咐了一遍便当放在玄关的鞋柜走的时候不要忘记。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种事情啰嗦一次就可以了吗。”不耐烦地蹬上鞋子。
三月。
不冷不热的空气。
对面的人很自然地接过自己手里的便当盒放在他自行车的前框里，一边用纸巾擦鼻水一边冲他傻笑。半长的头发被早晨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前。
“阿姨知不知道你每天都不好好吃中午饭的事啊。”那个人突然凑过来用很小的声音问他。
“你也好啰嗦。”瞪了他一眼，抢过他的自行车，径自推着向前走。感觉到对方笑着快步追了上来。
他觉得这个人大概是四季长春的，永远都散发着温和的气息，和这个季节很像。
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坂道，相叶雅纪每次都会很自然地从自己手中接过自行车，推完有些陡的上坡。有时候自己还会恶意地狠狠拽着他的衣角，让他拖着自己走上坡。
颈间黝黑整齐的头发，干净地白色衬衣领子完美地压住了领带。二宫和也盯着这个虽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但背影却十分瘦削的少年——为什么要执意推着自行车上学呢。自己大概知道其中那么一点儿缘由。初中的时候都是相叶雅纪把自己载在后座上一起去学校的。上了高中觉得两个男孩子挤一辆自行车总是说不出的奇怪，就再也没有坐过他自行车的后座。但这个人还是固执地推着自行车上学。固执地要把自己的便当盒放在车子的前框里。
不过这是二宫和也本人单方面的感受，客观来看，只是相叶雅纪晚上还要骑车去打工而已。
敲了敲脑袋，他觉得自己需要克制一下自己的春季妄想症。
“相叶啊，每天推车上学已经成了你的定番了吗。”路过的同班男生冲他打了个口哨，“带好你的小和也啊。”
“闭上你的嘴，至少为早上抄作业保留点体力吧。”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刀，看他大叫着牙白牙白冲下了坡道。“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相叶氏。”
诶，你不觉得他跑步的姿势很好笑吗。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拍了拍相叶雅纪的肩膀。
二
春天的时候二宫和也会很默契地和相叶雅纪一起坐在教室里吃饭，虽然男孩子们更喜欢跑去天台呼吸新鲜空气，不过在这个飘散着花粉的季节里，还是要向相叶雅纪的花粉症低头。
用筷子拨弄着盒子里的鹌鹑蛋，盯着坐在对面狼吞虎咽的相叶雅纪。
“喂。”
“好的好的—— 一点都不多吃了？”相叶雅纪把自己的便当盒递了过来，二宫和也把自己盒子里剩下的东西悉数夹到了对方碗里。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啊。”脚一蹬将凳子拉后了很远，手臂垫在透顶，闭上了眼睛。
三月。
听起来就很刺耳的时间。
让人只剩下无奈的时间。
这意味着他和相叶雅纪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去年领到志愿表的时候，相叶雅纪直接把他扔在了一边。
“我不打算考大学哦，要直接去家里帮忙照顾生意啦。”看着二宫和也惊愕的眼神，他这样解释道。
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呢？
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嘴唇是颤抖的，但还是用平静地声音讲出了这句话
他看到那个人愣了愣。“对不起哦，我以为小和是知道的呢，小和要考东京的大学吧，我会给你一直加油的！”
太差劲了，相叶雅纪，你真是太差劲了。
咬了咬嘴唇，勉强点了点头。
谢谢。
对方告诉自己，他打工的那家面包店旁边开了一家新的书店。教辅资料进的比以前去的那家更全一点，放学可以带他一起去。
二宫和也时隔很久又坐上了相叶雅纪自行车的后座。相叶雅纪骑得很平稳，自己的心理却乱七八糟的。他知道相叶雅纪不会和他一起去东京上大学，但总觉得时间还很多，这种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可以放在以后再考虑。只是没想到“以后”来得这么快，在他还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突然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承认，自己喜欢相叶雅纪。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解释，就是纯粹地喜欢这个人。说是恋爱也好欣赏也好或者友情也好。他早就习惯每天和这个人走过长长的坂道到学校，有些得意地看着他认真退回鞋柜里的每一封情书然后搂过自己的肩膀一起走出教学楼。吃饭的时候挑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然后把碗里自己爱吃的放在自己的这一份里。
春假的时候就应该一起坐在屋顶上吃惠方卷。相叶雅纪非常在意这个方向，看着在屋顶上躺的歪歪斜斜的二宫和也，夹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到准确的方向。然后撕开惠方卷外面的塑料膜塞进他的嘴里。很受用地小口小口的吞下相叶家特制的惠方卷，他很喜欢吃里面的青豌豆和腌黄瓜。抬起头看相叶雅纪闭着眼睛认真地许每年都一样的愿望——今年的一切也要顺顺利利的啊！
这个愿望想了想，还真是挺贪心的。
暑假的时候就应该一起吹着电风扇啃西瓜打游戏，相叶雅纪永远都是第一盘就打输的。只好扔掉手柄看二宫和也一个人兴致勃勃地继续战斗。用勺子挖了西瓜送进他的嘴里。二宫和也很喜欢闻夏天的时候相叶雅纪身上独有的汗液混杂着洗衣液的味道，每次他凑上来的时候都偷偷地狠狠吸一口空气。然后若无其事地嚼着已经温突突，不怎么好吃的西瓜。喂完西瓜，相叶雅纪就默默挨着他的腿趴下，看他打了一会游戏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说想出去游泳。被自己残忍拒绝。
从初中到高中，每一年按下上一年的回车键，只要重复这样的生活，二宫和也就觉得很满意了。
只是今年好像再也没有机会了。
三
高二的时候，自己晚上从补习学校出来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
每到这个时候二宫和也就开始后悔自己早上没有认真聆听老妈的唠叨。
他不是很喜欢下雨。
空气会变得更加潮湿且闷热。落下的树叶会在这个时候发酵，周围全是酸涩的味道。天色沉沉，让他有些担心能不能赶上今天的末班车。
推开补习班的玻璃门，发现外面的花坛上蹲着一个打伞的熟悉的背影。学校统一的衬衣，袖子被高高地卷了起来。外套和领带被胡乱塞在他打工的那家面包店的纸袋里，可以看到一截袖子垂到了外面。
那人看到了他，冲他挥挥手，跑过来把伞撑在他头上。
“呦 ！小和 ！”
二宫和也觉得自己还没有从刚才的吃惊里缓过神来。就被相叶雅纪拉上了他自行车湿漉漉的后座。
上学的时候看到他没有带伞，所以打完工顺便来补习学校接他一起回去。
那个人是这么解释的。
自己不是很喜欢下雨，尤其是在雨天里坐自行车，几乎就是灾难。努力把伞都撑在相叶雅纪的头上，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雨水浸透了——不过那个人的前胸应该也是这样。
“你给自己多打一点啦，不用都给我。”红灯的时候，相叶雅纪回头看了看他。“你靠近一点，这样就都不会淋湿太多了。”
果然那个人的头发像是刚从水池里爬上来一样，雨水就顺着他的脸颊滴进他领口，衬衣露出皮肤的颜色。
绿灯，自行车只要一加速，雨好像就大了不少，可以看清倾斜的雨丝。二宫和也轻轻地将脸颊贴上相叶雅纪瘦削的后背。可以感受到他的脊柱骨，以及一呼一吸之间身体的微微起伏。
落叶的酸腐，雨水带来浓浓的蒸汽，相叶雅纪温暖的体温以及衣服上相叶家一直喜欢用的那个洗衣液的香味，就是二宫和也在那个大雨的夜晚最深刻的记忆了。
至于自己回家之后得了感冒这件事，还是相叶雅纪后来提起他才想起来的。
四
人们其实一直在互相妥协，然后和平相处。
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
比如二宫和也的志愿表。
相叶雅纪从来都没有指望过这样的优等生会为了自己留在这个小城市里。他趴在二宫和也的桌子上，看他在国立大学的那一栏写上了一直和自己念叨的那个大学的名字——总之就是，把他掉个个儿也考不到的那种大学 。
他不是很想一直提醒自己两个人就要分开了这个事实。但下一个春假结束就是毕业典礼。他只能选择看着二宫和也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之后拿着毕业证书和他道别。
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自行车把。
他答应今天送他去参加国立大学的第一次考试。
对方还是老样子，懒洋洋地推开院子的铁门，领带一看就是昨天没解开的旧结。打着哈欠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感觉你一点都不紧张啊。”
“紧张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来得好。”扎开软包装果汁的声音。相叶雅纪感觉他慢慢把重心放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国语。
数学。
日本史。
理科。
能学好这些，真是，好厉害啊。
“加油哦小和 ！”想伸手捏捏他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脸蛋，但手到半途中硬生生折回去放在了对方的肩上 。
“笨蛋，明明考试的是我，你紧张的手走在抖是怎么回事啊。”
夏天的早晨，阳光十分的不和善。尖利地刺穿树叶的每一个间隙。叶子绿透了，几乎可以渗出油来。把后背贴在了石头砌成的墙上，感受渗出的一丝丝凉意。
国立大学只能填一所，二宫和也告诉过他，自己是上不起私立大学的。
他是真心希望那个眼睛里都散发着睿智的人能够去一所好学校继续深造。而不是想他这样，注定要在这座小城市里成为下一代小城市的，平凡的居民。
看他坐着火车去东京。申请到想要的宿舍。上最好的课程。最好能找一个比他自己更可爱的东京女孩子做女朋友。不过估计很难吧 。
虽然是很热的时候了，但蝉还没有开始叫。自己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你甘心就这样啊？”面包店一起打工的男孩子这样问过他。
甘心什么？
“小和啊，小和。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不是说她要考去东京上大学了嘛。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至今没有表白吧，不过还是算啦，最近肯定在忙考试吧 。”
相叶雅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一直隐藏很好的心情，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啊。得了吧，你的脸就是一本书，打开的那种。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甘心啊 ！
但只有这件事情，是不能妥协的。
他和二宫和也都不会妥协。
拳头砸在墙面冰冷的石头上。
不是有句话么。
“人生多别离”
来年三月，还有不到一年。
五
领带，校徽，西服外套，衬衣的第二颗纽扣。
他不明白为什么毕业要选在这个时候 。樱花开得过于繁盛，空气中飘散着成千上万的花粉。
这样会让大家最心仪的相叶学长很狼狈的啊。
走到镜子前拨弄自己的头发。
惨白的脸。尖细的下巴。一看就知道是运动废柴的阿宅——还好自己没有戴眼镜。
二次检查 。领带，校徽，西服外套，衬衣的第二颗纽扣。
最后的最后，还是想把最好的印象留给那个人。
毕业生代表发言的时候，余光一直锁定着倒数第五排第三个座位上的相叶雅纪。那人的衬衣扣子差点被抢光，只好牢牢扣严了外套的扣子。
混蛋啊。为什么这种笨蛋会受女孩子欢迎呢 。明明天然到坐车的时候都能忘记上车 。
只是现在结束了。
什么都结束了。
回家的路上相叶雅纪慢慢地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二宫和也在上坡的时候意外没有扯他的衣服。走过社区的网球场，周围全是樱花树，夕阳的明晦中变化成不同的粉色。
反正什么都结束了。至少。最后。勇敢一回吧。二宫和也。
攥紧了手中的纽扣——发完言后就早早摘了下来的第二颗纽扣。
“我说，相叶氏 。”
相叶雅纪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还是推着车往前走。
“相叶雅纪 ！”
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自己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耳根要被烧穿了。“没有女孩子要果然很丢人。所以取下来送给你了。”急匆匆把纽扣放在了他的手掌心就要抽回去。却立刻被相叶雅纪抓住了。
其实我也有东西送给小和的，就是不知道开口的时机。
手里被塞进一枚衬衣纽扣——相叶雅纪的衬衣纽扣。
“我也知道那个故事哦。果然还是留给小和最合适了吧。”
“你——”
“我也一样。刚知道的。”
啪地蹬开了自行车的支架，二宫和也感到对方用惊人的力道拉着自己的手臂把自己抵在了网球场的铁网上。有些试探地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然后吻了他的鼻尖，下巴，最后认真地吻了他的嘴唇。
有些干涩。但很柔软。
二宫和也突然非常地生气。猛地推开他尖叫道:“没用的相叶氏 ！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
相叶雅纪并没有后退，反手狠狠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样刚好 。”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 你个笨蛋 ！”
“小和明明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永远都，不能妥协的事情。
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是真心希望你去东京的。你也真心想去东京的吧。所以我说，刚好。”
二宫和也心目中的相叶雅纪一直是温柔又可靠的，这让他居然忘记对方还是个爱哭鬼的事情。明明讲着这样帅气的话，眼泪却溢了出来。
“我才是最希望小和能实现自己梦想的那个人啊。”
人生多别离。
那又怎样呢。
二宫和也拉过相叶雅纪的衣领，再一次吻上了他。
最美好的少年，就像这个美好的春季一样，混杂着再多的颜色也只有温和的感觉 。
相叶雅纪回吻着他，把他紧紧抵在自己的身体和铁网之间。他努力攀着对方脖子，另一只手紧抓着那道网门。铁网被震出乱七八糟的响声。但此时此刻二宫和也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六
和预想中一样。
相叶雅纪还是去车站送了他。并且帮他把行李箱放上了行李架 。
“记得给我打电话哦。”在火车门口狠狠拥抱了他。
“绝对一个电话都不给你打。”
直到看不见站台，也拼命地向车窗外挥手。
人生多别离。
所以更期待下一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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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雅纪不会阻止二宫和也去东京上大学，二宫和也也不会劝说相叶雅纪努力学习和自己一起考大学。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我想大概不会太干涉对方选择的人生道路吧。至少我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所说的双向暗恋qwq突然很想写同级生在毕业季的故事了。
本来说是abo，嗯后来觉得这么清新的走向好像不太合适的样子【土下座】
就是很平淡的故事，反正毕业嘛就是这样。劳燕分飞。
希望大家喜欢！
